听到凯文的话，莱维拉略微犹豫了一下，停下了向对方靠近的脚步。
她跟一直居于深闺的格温莉安不同，尼希坦及周边地区，稍微有点名头的人或组织，都多少了解一些，这个“孤狼佣兵团”也算是一个颇为古老的当地佣兵组织了，即便最近几十年势力明显不如当年，但深耕多年的“老前辈”依然底蕴丰厚，尤其在名望和人脉上，拥有一些特殊的情报渠道也实属正常。
“先付个定金吧，让我看看值不值你的命钱。”莱维拉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，颇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。
“你……”凯文感觉很尬尴，额头上冷汗直冒，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看起来极度危险的黑发少女交流，“万一我说了情报你就杀了我怎么办？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守信用！”
“你不需要知道，我也不需要证明。”莱维拉缓缓走向凯文，身上的黑色源能气息涌动，透露出浓浓的，诡异又不祥的感觉，“因为你没得选。”
凯文艰难地咽了口唾沫，此时的莱维拉已经将缠绕着漆黑能量的剑举起，远远地指向了他的胸膛，在这种时候，他的脑袋比之前清醒了许多，终于说出了一句有意义的话：“那你想要关于什么的情报呢？”
“哦？”莱维拉略微有些意外，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没什么本事的家伙，还能想到询问自己的需求，来确保更高的存活可能性，“跟月神教相关的吧。”
“月神教啊……”凯文略微思索了一会儿，“月露您知道吧？”
莱维拉点了点头：“继续。”
“月露除了治疗最近兴起的疾病之外，还有另外一个作用。”凯文一边观察着莱维拉的表情，一边将自己知道的，关于月神教的最隐秘的消息说了出来，“月神教中负责制作月露的是一个名叫戴维的牧师，他擅长弄一些类似于诅咒或者标记的小手段，那些月露里就有他下的暗手。”
莱维拉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，但心中已经掀起了波澜，之前她就察觉到月神教发放的月露中存在“小手段”，而凯文给出的情报又恰好跟自己的猜测吻合，显然这背后还有隐秘。
“月神教在每个城市中都放置了一种名为‘造月’的装置，然而我不知道这种装置有什么具体作用，但可以确定跟月露里的标记有关，其余我的就更不清楚了。”
“你一个刚刚加入的新人，是怎么知道这些的？”莱维拉将剑尖抵在了凯文的胸口，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。
“我……”凯文露出一个苦笑，“如果我说是碰巧听到的，你会信吗？”
莱维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，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源能和武器：“你可以待在这里，不过，你的一切行动都会受到监视。”
“哦……多谢这位姑娘。”
“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？”莱维拉轻笑着问道。
“不知道，那个……恩人也没有跟我说她的名字。”
“我们是渎月军团，想必听这个名字也能明白，我们的主要敌人是谁了吧？”莱维拉满是威胁地盯着凯文的眼睛，“顺便说一句，你的恩人姓尼希坦，好自为之吧。”
说完，不等凯文有什么反应，便转身离开。至于监视他的问题，相信塞巴斯蒂安会安排好。
“渎月军团……尼希坦家族……”凯文念叨着这两个名词，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……好像，真的接触到不得了的人物了。
此时，福莱城外的小村子里，艾梅斯正紧皱着眉头，听完了卡塔林娜对前一天晚上的复述，思考着可行的方案。
“真是糟糕的情况。”艾梅斯长叹一声，她突然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，之前帮凡妮娅进城虽然也很困难，但至少能找到一些能利用的点，但现在这种情况就很麻烦了，“现在说也晚了，但你们真不该这么大胆地制作月露。”
“而且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凡妮娅究竟怎么样了。”玛丽卡也是一脸的愁容，“就怕她当时给你的眼神，不是让你们出来求救的意思。”
艾梅斯点了点头：“我也怕这个，那丫头挺聪明的，说不定她当时已经想出了脱身的办法，反而被你们的行动打乱了计划。当然这只是假设，不管她是怎么想的，至少从你们的角度来讲，立即冲出城来绝对是正确的选择。”
卡塔林娜听到艾梅斯和玛丽卡这么说，轻轻地点了点头：“那现在该怎么办？只要能救出凡妮娅，我……”她本来还想许诺些什么，话都要说出口了，却突然发现，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作为“报酬”的东西了。
“放心，我们肯定会帮忙的，她是我们的朋友。”艾梅斯语气平淡却坚定地说道，“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城内的情况，也不知道穆尔加特洛伊德家族的其他人现在是什么状态，未知太多根本没办法制定计划。”
“所以说，需要情报对吧？”卡塔林娜明白了对方的意思，但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，之前在城内发展的“自己人”除了特莱西外，全都是穆尔加特洛伊德家族的人，这一下被月神教包了圆，城内根本没有可以接应她们的人。
“希望月神教的家伙不会太着急吧！”艾梅斯说完，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，“只能到晚上，我亲自进城一趟试着找找他们的下落了。”
“那也太危险了吧？”玛丽卡显然并不愿意让艾梅斯冒险。
“也没有别的办法了。”艾梅斯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深紫色的水晶，紧紧地握在手中，“实在不行还有这个……虽然在第一站就用掉两个，之后会麻烦些吧！”
就在城外的姑娘们商量着如何救人时，福莱城教堂内地下一片新开辟的空间中，一处牢笼中的凡妮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，全身的酸痛让她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“这下真的麻烦了。”凡妮娅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，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纹路奇特的镣铐，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现在锁住凡妮娅的镣铐，比当时在城堡中，格温莉安所戴的“禁纹镣铐”还要高级，在那个基础上还增加了封锁源能的功能。
“小丫头，你是为什么被抓的啊？”突然，一旁的牢笼中，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。
凡妮娅被吓了一跳，她完全没发觉周围还关着一个人，连忙转过身去，这才看到那个缩在一角，会被当成一堆破布的老者。
“嘿嘿，吓到你了？”那老头子看到凡妮娅惊讶的模样，还露出两排白得透亮的牙，在昏暗的地牢中显得格外耀眼。
“你是什么人？”凡妮娅有些好奇，总觉得眼前这个老头身上有种古怪的感觉。
“这不行啊，小丫头，我先问的你，也应该是你先回答才对。”
“我……我是艾迪安 伊娃，月神教的修女。”凡妮娅也不知道为什么，依然借用着伊娃的身份。
“那不对啊，这里是月神教的地牢，怎么会抓自己家的修女呢？”老头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疑惑，显然凡妮娅的回答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。
“犯事了就被抓起来了呗。”
老头子听到这句话，气得鼻子里喷出一股气：“你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吗？”
“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，接下来该你回答我了！”凡妮娅语气不善地回道。
“哼，回答成这样还想知道老头子我的身份？”
“怎么，你想说话不算数？”
“好你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，给老头子我听好了，我可是……”
还没等这句话说完，凡妮娅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，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抖动着，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，这种糟糕的感觉才缓缓离去……
“怎么回事……”凡妮娅再次缓缓睁开眼睛，依然是刚才那处地牢，依然是那增强过的“禁纹镣铐”，依然是全身的酸痛。只不过，旁边的牢笼中，已经没有那个老头子的身影了，在那里住着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年男性。
“伊娃修女。”
又是突然响起的声音，又是被吓了一跳，凡妮娅抬起头来，便看到了面前，那正带着一个询问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詹妮弗修女。
“詹妮弗修女。”凡妮娅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句，“其实我也弄不清楚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。”
对方只是紧紧地盯着她，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，这让凡妮娅不禁怀疑，对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。
“唉……”出乎凡妮娅预料的，詹妮弗修女长叹一声，“我想，我能理解你的想法，但无论是私自泄露月露制造方法，还是将为非教徒觉醒源能，都是重罪啊！跟这些比起来，刺杀几个新军士兵就微不足道了。”
“啊……哦。”凡妮娅轻轻应了一声，看样子，詹妮弗修女依然认为她就是伊娃，只是因为月露和源能的事情在询问自己。
“阿曼达修女虽然跟我性格不对付，但还好说话，可另外两个人就比较麻烦了。”詹妮弗修女有些为难地攥起拳头，“希娜那丫头性格太固执了，帕里牧师又没什么主见，只知道讨好希娜，我也没办法保下你。”
凡妮娅微笑着点了点头，她原本对詹妮弗修女的看法很差，但现在觉得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修女内心还是很善良的，心中不由得感到些许愧疚：“你就这么相信我说的话吗？万一，我才是错的那一方呢？”
“我只是相信萨内拉修女，同为第三神使一派，我们都是最坚持月之女神的教诲的信徒。”
“那另外三位呢？我记得是，阿曼达修女，希娜修女还有帕里牧师对吧？”凡妮娅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脱身的办法，干脆尝试着打探更多情报。
“阿曼达修女是第一神使一派，这一派都是曾经跟在月之女神身边的主战派，拥有教会中最强大的战斗力，他们一直觉得第二神使过于阴线，我们所侍奉的第三神使又太过柔弱。”
“第二神使一派就是大主教他们的派系，这个派系的主张是教会凌驾于国家之上的神权派，包括这场战争，也是由第二神使挑起的。如果不是他们和主战派的挑拨，即便这里有续灵石，我们也会采用更温和的方式来得到它。”
“我们所在的第三神使一派是革新派，不要听到‘革新’这个说法，就觉得我们是最激进的，其实恰恰相反。月之女神那时候建立月神教，也是为了将圣主教会从这片大陆上抹除，为人们带来崭新的生活，我们的‘革新’也是延续了月之女神最初的愿望。”
“希娜所加入的是第四神使一派，他们并没有明确的指导思想，更多的是对我们三方的不认同，而分裂出的中立派系。”
“帕里牧师是第五神使一派，也是最不谙世事的‘理论派’，他们的第五神使是五个神使中个人实力最强的一位，但他只醉心于研究，不喜欢纷争，所以也算是中立派系。”
凡妮娅对詹妮弗修女报以善意的微笑：“多谢詹妮弗修女帮我解惑了……看样子，我只是作为派系纷争的牺牲品才流落到这一步的。就算没有亲王对我做的那件事，伊奥蕾没有得罪大主教，恐怕也难逃这个命运啊！”
听着凡妮娅的感慨，詹妮弗修女心里也很不是滋味：“如果月之女神还在就好了，不然哪有这么多麻烦……”
“对了，詹妮弗修女，月之女神是个怎样的……存在呢？”凡妮娅本来想问“怎样的人”，好在及时收住改口。
詹妮弗修女沉默了好一会儿，最后竟然露出一个在她脸上从来没看到过的微笑：“也许这么说她不太礼貌……她很聪明，很善良，很强大，但很多时候，我们都觉得她的想法有些过于天真了。”
“一个……天真的女神吗？”
“嗯，或许正是因为这份天真，才让我们愿意一生追随她吧！”詹妮弗修女说完，便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，尽管她什么都没说，但凡妮娅能看得出，她有多么怀念曾经的那段时光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詹妮弗修女才回过神来，笑着摇了摇头：“每次说到她，我总会这样，抱歉。”
凡妮娅摇了摇头：“没关系，不过我很在意，詹妮弗修女你对月之女神的称呼，是‘她’？”
“啊？”詹妮弗修女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惊慌，连忙摇了摇头，“你听错了。”说完，不等凡妮娅再说什么，转头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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